
马来西亚沙巴11月29日举行州级选举,选举委员会将提名日设在11月16日,意味着当地政坛会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调兵遣将,甚至展开议席分配谈判。沙巴政坛的复杂性远超外地人想象,他们在州议会解散前夕就开始搅动原有的政治版图,比如立新党(STAR)与进步党(SAPP)就退出执政的沙巴人民联盟(GRS)。
这些变化仅是冰山一角,随着时间推移,各种进展更是让人眼花缭乱:有无党籍议员宣布成立“黑潮运动”;沙公正党有意派出外省候选人;属于希盟阵营的民统党(UPKO)宣布,会在州选放弃使用希盟旗帜;立新党与进步党宣布筹组沙团结联盟(GBS);沙民行党11个支部在有议员退党后迅即爆发退党潮,话题性十足。目前距离提名日不到三周,各方议席分配谈判等选前博弈仍在进行中,所以不排除接下来会有更多好戏上场。
谁能赢得政权确实引人瞩目,毕竟,在某个程度上,沙巴政权归属能够决定首相安华与联邦的政治格局。在这次州选中,确定会参选的联盟有四个,即沙盟、希盟、国阵与国盟。沙盟作为掌握州政府资源的执政阵营,能够通过政策、基建和福利来巩固郊区票源,同时与执政联邦的希盟合作,所以首长哈芝芝也能获得联邦资源的助力。
尽管优势具体,但劣势同样明显。近期爆发的矿业贪腐案、13岁女童扎拉坠楼案,都一度冲击沙盟与哈芝芝本人的形象。而且,立新党和进步党的退盟,以及沙盟另一个成员党团结党(PBS)和立新党有互不侵犯协议,所以沙盟内部也是暗流涌动。简而言之,这个联盟目前面对严重的诚信与分裂危机,在西海岸城镇选区的声誉更是跌至谷底,令国阵、团盟、民兴党等政治宿敌逮到可操弄的选举资本。
同时与国阵和沙盟合作的希盟又如何?希盟是联邦执政联盟,拥有与沙盟相似的资源优势,特别是安华的团结政府最近提呈的2026年联邦财政预算案,更是提供前所未见的巨额拨款予沙巴,争取民心,还可打出“联邦与州政府合作顺畅”的发展牌,议题操作空间大,在教育水平较高的西海岸城镇、混合的传统选区中,依然占有优势,守住原有议席不是问题。
然而,这些优势也是劣势,因为沙巴民间的自主意识有抬高趋势,希盟被视为外来势力,处境相当尴尬。而且希盟在沙巴的地方网络薄弱,基层动员不足,加上民行党出现退党潮,公正党又准备派出“空降兵”参选,所以要将势力扩大到非回教徒土著较多的东海岸、内陆等地,难度极高。希盟又与沙盟合作,后者所面对的诚信危机,也容易牵连希盟。
国阵的情况就相当有趣。它在联邦是执政联盟,但在沙巴是在野联盟,既掌握联邦资源,也能炒作沙盟的贪腐议题;而且,国阵成员党特别是巫统在西海岸与部分内陆地区拥有稳定票源。然而,国阵的困境在于无法突破旧势力形象。随着选民结构年轻化,国阵目前似乎无法提出新愿景吸引年轻与中间选民,州主席邦莫达近日还因为性急而批评州内政党太本土化,让他陷入与希盟相似的外来标签。
至于国盟在沙巴的根基非常薄弱,成员伊斯兰党虽在东海岸拥有宗教网络,但影响力有限,以回教为主的宗教叙事也不受落;土团党则依赖空降与结盟策略,缺乏深厚的地方基础。土团党近期爆发的内斗更让国盟形象雪上加霜,对沙巴选民而言,政党不稳定意味着政治不可靠,这种印象极具杀伤力。不过,国盟在选票分散状态下仍有机会借着“制衡、反贪腐”的叙事取得有限突破。
当然,还有新创立的团结联盟和民兴党(Warisan)。这两者都是百分百本地政党,能够迎合逐步崛起的自主意识,甚至还能尝试模仿砂拉越执政党在2016年砂拉越选举时的自主牌战略,一举攻破代表西马势力的希盟、国阵和国盟,以及“卖沙”又腐败的沙盟。另外,团盟成员和民兴党都曾执政沙巴,既有行政经验,也能狂打制衡、清廉牌,这些都能进一步巩固它们分别在沿海与内陆以及东海岸的票仓。
不过,团盟最主要成员,即立新党主席兼原任副首长杰弗里基丁丹,同样卷入矿场丑闻,打清廉牌难以说服城镇选民;而进步党主席杨德利一直周旋于州内不同联盟之间,忠诚度低,都可能让团盟被年轻选民嫌弃。至于民兴党,短板在于过去将全盘资源放在东海岸以及西海岸少部分混合选区,造成在城镇与北部地区基础薄弱,尽管它的声势超越所有政党,但整体版图仍受限。
从整体看来,沙巴此次选举是资源、形象与稳定性的综合较量。各大阵营的战略调整,似乎预示两件事:其一,这次州选必然比上届更乱,估计会有超过80%州议席陷入至少五角战;其二,沙巴出现没有单一政党或联盟能执政的悬峙状态概率推高至90%。换言之,不会有绝对赢家,而且新政府很可能须要选后数日方有结果。
作者是马国时事评论员、拉曼大学政治与新闻系助理教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