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思·仁尔:印尼主流媒体如何看待普拉博沃执政一周年

印度尼西亚公民社会由数十个非政府组织、人权组织、工会、学术界的公共知识分子,以及独立非营利媒体组成。他们对普拉博沃政府及前朝政府的批评人尽皆知,主要集中在人权侵犯、环境不公、性别歧视和贪腐等课题。时至今日,印尼社会这一群体尚未在国会赢得任何席位。在国会,总统普拉博沃不仅获得多数政党的大力支持,更得到在野党派的默许。在大多数甚至所有议题上,国会都表现出一致立场。

除了公民社会组织之外,对政府的主要批判性评估来自企业界的建制派,他们通过主流印刷媒体发声。我们必须审视这些媒体,才能了解反映主流观点的不同视角。

这种观点光谱体现在《雅加达邮报》《罗盘报》和《时代》等主要印刷媒体。除了《时代》同时拥有周刊和日报外,其余均为日报。如今网站已成为它们的主要传播平台。电视新闻频道的观点可能有所不同,因为它们往往反映企业集团所有者的个人观点,通常具有特定的政治商业利益。至于历史更为悠久的印刷媒体,它们的所有权与报纸的悠久历史紧密相连。

《雅加达邮报》的所有权结构多元,由包括员工在内的多方持股,但最大股东是塞蒂亚(Setya)家族;其中,达兰·伊斯坎(Dahlan Iskan)是家族核心人物。塞蒂亚(Setya)家族也是《爪哇邮报》(Jawa Pos)集团的关键股东,这个集团拥有超过150家地方报纸及广播电台、电视台和数码平台。达兰·伊斯坎曾在尤多约诺总统任内担任国有企业部长。这一背景使英文日报《雅加达邮报》与建制派紧密相连。原创始家族及资深员工持有的股份,巩固这家报纸作为一份自由派报纸的定位。

主要面向外交官和投资者等国际受众的《雅加达邮报》,对普拉博沃执政第一年的观点,持谨慎乐观态度。它重点报道普拉博沃在国际上代表印尼时所展现的自信姿态,以及他致力于与所有主要大国维持良好关系,尤其关注他对中美两国采取的平衡政策。这种稳定和积极的外交姿态,有利于印尼的商业环境和提升印尼国际声誉。

《雅加达邮报》也重点关注政府为学童提供免费午餐和牛奶的大规模计划。尽管它同意这项计划在资金筹措和组织实施方面面临巨大挑战,但将这个计划定位为具有变革潜力的项目,认为计划既能改善儿童健康,又能促进地方经济发展。《雅加达邮报》释放的总体信息审慎乐观,但也指出许多政策的具体实施细节仍有待完善。

《罗盘报》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创始家族的子女,他们是天主教知识分子。集团已设立基金会管理资产和指引编辑方针。格拉美迪亚集团(Gramedia)最初以报业起家,如今业务版图已大幅扩展,包括20多种全国杂志、图书出版(Gramedia是印尼最大连锁书店)、电视台(罗盘电视台)、广播电台、大学和学校,以及酒店、度假村和房地产开发。

作为印尼发行量最大的报纸,《罗盘报》在报道政府宏伟计划时保持审慎态度,但也关注日益加重的担忧。就积极一面来说,《罗盘报》广泛报道经济增长举措,尤其聚焦“下游加工”政策。这项政策将镍等原材料在印尼本土加工成电池等高附加值产品,被视为创造就业、增加国家财富的明智之举。

不过,《罗盘报》并未忽视批评声音。这家报纸定期刊登专家文章,质疑政府如何在不过度举债的情况下,为免费午餐计划买单。此外,《罗盘报》也报道对印尼民主状况的担忧,重点指出反贪机构被削弱、总统的内阁充斥政治盟友和有权势的商界人士,可能导致决策偏袒少数而非惠及大众。对《罗盘报》而言,普拉博沃执政第一年既充满令人期待的经济规划,也伴随着对治理能力的严峻质疑。

《罗盘报》旗下还出版商业类日报《现金》(Kontan),报道视角与《罗盘报》一脉相承。

《时代》报纸、杂志和网站是一家上市公司,拥有多元化的股东结构,但由创始知识分子和记者掌控的Tempo Jaya Persada基金会扮演主导角色。这家企业没有大型企业集团或大家族的利益介入,恰恰反映这家报纸作为自由派知识分子和新闻项目起家的历史背景。

《时代》对新政府提出最尖锐的批评。这家媒体以调查报道著称,多次对它所认为的民主自由威胁敲响警钟。它曾发表报道,质疑上届选举的公正性,并指普拉博沃竞选团队拥有压倒性优势和善用社媒。在《时代》看来,政府权力的根本基础就存在疑问。

《时代》也对普拉博沃组建的“全国团结政府”内阁持深度怀疑态度。它将内阁描绘成一个并非团结协作的团队,而是一群可能将自身利益置于首位的政治和商业精英。此外,《时代》驻地记者记录大型发展项目带来的人道代价,例如新首都努山达拉建设导致当地社区失去土地。当政府谈论进步时,《时代》则讲述那些被遗忘者的故事。《时代》的评估是,执政第一年出现令人担忧的集权现象,以及对普通公民权利的漠视。

作者Max Lane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访问资深研究员

吴汉钧译

您查看的内容可能不完整,部分内容和推荐被拦截!请对本站关闭广告拦截和阅读模式,或使用自带浏览器后恢复正常。